浪漫够了,春天逝去了。

【快新】在风里

*原著向 9k一发完

 

Summary:只有在风里,人们才说真话。

 

-怪盗基德和名侦探柯南的场合

01

柯南第一次对那个装模作样的小偷产生除宿敌对抗之外的其他感情,是在铃木老爷子的跨斗摩托车上,基德戴上护目镜,撕破人皮面具,扭头对他笑。

 

“天空和大海都是蓝色,就像侦探和怪盗的本质,都只是玩弄人好奇心的一丘之貉罢了。”

 

他用轻巧的言语给两人之间系了条细线,不愿承认,也无力反驳。柯南与他争论散射与反射之分,忽地对上他护目镜后一双深如大海的眸子,在风里泛起隐秘的波澜。再多的争吵也失了意义,基德想说的从头到尾都不是事物表面,更像是发现了潜藏在柯南躯壳下的秘密,有恃无恐地向他炫耀。

 

他们自然不可能是同伴,却是同类。

 

“我在等一阵风。”基德向他说,语末模糊不清的情感指向像微光融在夜里。柯南微怔之时,基德已断开主车与边斗车之间的锁扣,兀自扭尽车把疾驰而去,撞进疾风。

 

柯南以为——基德是最依靠风的。白色大鸟一般的滑翔翼需考虑风力、风向和风速,哪怕是基德在逃之夭夭时也不免祈福于风。逆风起飞,顺风滑行,即使是天才魔术师,也难脱俗例。

 

关于风的事情困扰了柯南好一阵子。他打开窗,站在小凳上把纸飞机顺风扔去,那飞机却在空中难受得翻了几转,歪歪斜斜地撞到刚到家的毛利小五郎头顶,他哎哟一声,昂头对柯南破口大骂。

 

毛利小五郎带回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怪盗基德被指认为凶手,入室偷窃被发现,仓皇逃窜过程中杀人灭口,预告函置在被害人腰间,染了血色。毛利靠在真皮沙发上长叹一声,怎么连基德也会这般罪恶,果然天下罪犯都毫无二致。语里夹了酸溜溜的不忍,与其去相信怪盗面具后透露出来的优雅纯良,不如站稳侦探该站的位置。

 

柯南随他到案发现场,简单勘察后毫无头绪。那张暴戾的卡片被封在透明袋中,鲜血渗进基德头像的单镜片。不该是这样。单镜片遮蔽的是身份,但真相能够藏于另一只眼中,若有人似他这般近距离地看过那只眼睛,便不会再将这世间本不该的罪恶强加于他。

 

柯南射晕毛利,用沉睡的小五郎的名声作出与警方不同的可能推论,试图劝阻警方逮捕基德的动作。一个小偷,夜间逃跑时随风而去,行走世间时也裹挟于风。个人的力量看似足够,在被整个世界诬陷时,他似乎也只能随波逐流地认输。

 

他在赌。

 

案件仍头绪未明之时,柯南卧室的窗户被叩响,轻盈有礼的三声,宣告着他赌赢了。

 

“装模作样的小偷先生,本就是偷偷进人房间,就不用特意告示了吧。”柯南在床上蹬了蹬腿,侧了头去看来人用白手套掀开窗帘,歪着脑袋把白礼帽送进窗内,悄无声息地落地。

 

“造访名侦探的房间,还是不能缺了礼数。”基德倚在窗边,风灌进一时无言的室内,拨动他帽檐下的细碎头发。他们的距离被无限放大又缩小,黑暗像异时空操纵的利爪,把看不见的关系缠绕、撕扯、分离。

 

他们总是在夜里相见。

 

当然不是在这里。“我看你一点也不惊讶呢,名侦探。”基德不客气地环视一圈侦探的房间,像足了一个小男孩的卧室,摊开的小说摆在桌上,足球倚在床脚,而床的一侧竟还躺着个小熊玩偶,想必是某个热心的女孩担心小朋友夜里害怕。

 

“我在等你。”

 

“哦?”基德挑眉,没忍住笑意,“真是我的荣幸。”

 

“所以,你找到了什么线索,嫌疑犯?”最后三个字一字一咬牙,渗了些脆脆的少年音,基德当然听得出其间调笑之意。

 

他低了头抚平白手套的褶皱,逐渐收敛起笑:“你一定也猜到了,宝石虽价值不菲但知名度尚低,八成为熟人作案,借怪盗基德的名头脱罪,顺便炒个名声以便未来黑市转卖。预告函故意放在受害者腰部伤口之上,是刻意给出错误暗示。”

 

“说得没错,”柯南接住话,“在毛利叔叔提出这点之后,警方再仔细查验受害者躯体,更致命的伤口在两胸之间更靠胃部的地方,有几个银针扎过的血孔,被腰部的血迹大致掩盖了。银针已经被处理,很难找。而有好几个针孔意味着——”

 

“他只是大致知道穴位所在,不够自信。”基德自然地回答,从远处扔给柯南一个透明小袋,对方往前轻轻一扑用手接住,短裤下的小腿暴露在冰凉空气中,“男主人在某按摩店的消费记录,总是约专人负责。票据他一定都事先销毁了,但店家数据不会骗人。”

 

“怪盗基德的手下不错嘛,还有优秀的黑客技术。”柯南把小袋连着移动硬盘一齐塞进裤袋,光着脚跳下床。

 

“那当然,不过可不是黑客,是正常查案。”他指了指床的后侧,“鞋在那儿,还挺可爱。”

 

柯南翻了个白眼,小跑过去穿上小熊图案的毛绒拖鞋,抬了眼看怪盗:“我就知道你不会认输。”——甚至不是“我就知道不是你”,他下意识便跳过了这层逻辑,落到与他站边后的考虑上面。相遇、相识,惺惺相惜。他不愿意说出口“帮忙”的字样,却笃定了对方会找他,正如对方胸有成竹地踏月而来。

 

基德伸手压下帽檐,眼里熔铸了月光,静悄悄地流淌。

 

见对方已有去意,柯南忙上前一步道:“有个关于你的问题。”

 

“你知道怎么让纸飞机飞得更远吗?”

 

此时柯南已跨步到他身侧,脸颊蹭过他白色披风,像受伤的白鸽羽翼。基德接过他提供的普通卡纸,蹲下身面对着柯南的脸,翘着手指举起纸张。

 

“造一架优秀的纸飞机需要巧妙的折法,光是思考不行,还必须反复实践。”他心情颇好地摆弄卡纸,手指翻飞,“飞在空中,风固然重要,但不能被它操控。真正厉害的纸飞机,驭风而行,如入无人之境。在风里它是绝对自由的。”

 

基德一把抱住小侦探往凳子上放,接着端起样貌平凡的纸飞机,童趣盎然地在嘴前哈了口气。

 

“飞吧。”他轻轻念道,语气柔和得像对着即将展翅的鸽子。

 

柯南睁大眼睛,瞧着那架洁白的纸飞机盛了月色满盈,稳当自若地向远处飞翔,而身边的怪盗白手套按上窗沿,一个翻身跃出窗外,边朝他咧开笑容边坠落。

 

“花里胡哨。”柯南嘟囔,“就不能好好说一句再见吗……”

 

再向远处望时,滑翔翼朝着满月而去,被裹上一层淡白的薄纱,一时间竟分不清是基德,还是那一架过分聪明的纸飞机了。

 

 

02

伪怪盗基德杀人事件顺利落幕,小偷先生的名声经历暂时压抑后呈现反弹式捧高。柯南对聚集举牌支持基德的群众表示无奈,又忆起月夜下的纸飞机,便从博士那儿取了一堆同款卡纸回家苦练技术,让负责打扫草坪的毛利小五郎很是嫌弃。

 

他都记不清花了多少个日子,纸飞机质量才稍有起色,晃晃悠悠地飞向远处。表面上的自由——也就是行动上的绝对自由,定要付出比这多得无法想象的代价,若是无聊着想出些风头,那大可不必。

 

灰原哀给他传博士的话,本想打个电话了事,却经不住近些日子的好奇心亲自到房间发问。

 

“玩了大半个月纸飞机,你这是童心大发?”灰原哀抱臂在旁侧看他。

 

“你说那个家伙孤独吗?”柯南没有正面回答,却是反问她。

 

“……小偷先生吗。”江户川在怪盗基德一案解决之后开始折飞机,这是她脑海里的第一直觉。

 

“嗯。”柯南把飞机扔出去,这次意外地平稳,他便把双臂搭在窗沿上,用手心撑着脸向远处望,直至那飞机化作一个小点再也追不到了,“他有点儿像个圣诞老人,夜里给全世界孩子准备好了惊喜,自己醒来之后却收不到礼物,还可能被大人们怀疑拐卖儿童。”

 

“开始同情小偷先生了么?”灰原哀饶有兴趣地追问。

 

“算不上,好奇罪犯的动机罢了。”柯南跳下凳子,本想着把窗户合上,却迎面而来一阵缱绻的风,直引着人心坠落。

 

他始终都承认,怪盗基德口中的“好奇心”,在侦探这边被切留了一块重要位置,只针对这位月光下的宿敌。每每出现便如针入穴位那般上瘾,以至于让侦探生涯中头一次出现不为案件,只为罪犯的情况了。

 

来源又或许不是罪犯那张隐在迷雾中的脸,而是他们之间微妙又平衡的远距离关系。怪盗设下谜语,侦探解谜,这是一场绝世游戏,参与者始终只有两个人。

 

被怪盗单手抱着飞翔在新加坡上方的柯南忽地想道,伤痕累累地共同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他如今算是认同了好奇心折磨人的俗语。对彼此而言都一样。

 

两人身下是新加坡光怪陆离的夜色,如同小时候痴迷的电子游戏,成百上千个发亮的像素点拼接组合成繁杂的地图。每个像素点或是一个家庭,或是一对恋人,依偎在小屋灯光之下,无需畏惧黑夜与疾风。

 

他们本该是那些像素点中的两个,互不相识各相安好地过完一生,如今被命运抽离在这灯光之上,只剩感慨。

 

风从耳边呼啸着略过,柯南的目光从城市灯影收回,落在身边人受伤的手臂。

 

“手不要紧吗?我们可以降落后走回去。”

 

“没有魔术师会因为自身状况而放弃表演,何况是面对着他最珍爱的观众。”基德的声音被风吹跑了一半,另外一半飘飘悠悠地进了柯南的耳朵。

 

“装模作样。”

 

“名侦探,这便是你错了。”基德像是听到了正中下怀的笑话,嘴角翘得老高,“只有在风里,人们才说真话,因为谎言无处遁形。”

 

语罢,柯南觉察拥着自己的手臂力度加大了些,滑翔翼微微偏转向下,风速逐渐变快。柯南额前碎发悉数被疾风掀起,他受不住风力合上眼,心底暗笑一句:也是,只有在这风里,侦探和怪盗竟能如此相近,一时辨不清是梦境或是其他。

 


03

基德和柯南在骗女孩儿这件事上达成了非凡的默契。刚回到酒店不久便被青梅竹马敲门问候,装作不紧不慢地开了门,两人齐齐套着睡衣,谎称亚瑟的小孩儿倚在床边翻书,冲毛利兰粲然一笑。

 

“我去给你们买点喝的,要什么呢?”

 

“奶昔——”亚瑟拖长了软糯的声音。

 

“咖啡——”新一几乎同时说道。

 

天衣无缝。

 

基德没舍得让女士一人效劳,陪着毛利兰下楼等候,不一会儿便道晚安各自回房,一进屋便笑吟吟地把咖啡递给小侦探。

 

“你倒是很自觉啊。”柯南端着苦咖啡,注意力反倒全部被喝奶昔的基德所吸引,只见他急不可耐地灌下一大口,末了还有滋有味地砸吧嘴,嘴唇周围余下一整圈粉白色的细小泡沫。

 

柯南苦恼地撑住脑袋:“工藤新一这几天的甜品摄入量几乎超越了他之前十七年的总和。”

 

“好事儿,好事儿。”对方扯开浅浅的笑容,却是这几日来少有的真心高兴,那双眼睛登时失掉了长久武装的锐利,从而拨开迷雾。

 

为一杯奶昔便欣喜成这般模样,真不符合他国际大盗的风范,却意外地使两人氛围柔和许多。好像现实生活中千奇百怪、冷眼而设的枷锁全都简化成了童话绘本的笔触,抽去世事凡俗,任由赤子之心写就。

 

怪盗可以敞着肚子在铁铐旁安然入睡,侦探可以与他共享呼吸频率,心底澄明地窥探月光溜过他鼻梁。

 

有时候柯南会想,怪盗基德和江户川柯南的秘密,究竟谁更多一些。说是绝世宿敌的羁绊,到头来也只是两张假身份牌互相试探罢了。他朝着基德脸庞伸出手,踌躇良久后哑然失笑,抓了一兜月光给这次的好奇心交差,扑棱两下背过身睡去。

 

基德却睁开双眼,种下荒芜的笑意。

 

终是同床异梦。

 

基德的这场梦比柯南醒得更缓慢、更艰难些。他最后一次抱他是在与酒厂决战的漫天大火之中,滑翔翼被爆炸带来的强烈气流掀翻在地,尾端着了火焰,噼里啪啦在烧。他死死护住怀中昏迷不醒的小孩子,滚落到草丛里,像深渊之中苦守记忆不放的囚犯。灰原哀跑来救他,喊工藤,工藤。

 

基德忽然就失了气力。他深深地看一眼江户川柯南,踉跄地向远方走去,影子在风中猎猎地响。

 

全世界都在等待工藤新一归来,只有他怀了私心,想留下江户川柯南。

 


-怪盗基德和工藤新一的场合

04

基德在那之后曾断断续续地收到了工藤新一的消息,对外称作患了慢性病在家调养,实际应该是解药的副作用实在不小。不过这样的生活又有何不可呢,单凭那个漂亮的小姑娘终于能处于正确位置照顾他这一点,他就该满足了。

 

即使是偷窃日本老皇室遗产这般尊贵的宝石,工藤新一也再没有出现在怪盗基德的观众席里。

 

工藤新一也许是身体抱恙,也许是忘了——管他呢,基德也并不是很想见到他。

 

人家工藤新一是谁啊。他是日本警察的救世主,是平成时代的福尔摩斯,前途无量,功绩无数。

 

若他已拨开黑夜归于白昼,便别再挂念黑色的残影。

 

而等到潘多拉出现的时候,基德主动把他与名侦探的这一面彻彻底底翻过去了。他不再去有意无意地了解他的讯息,而披上白色斗篷和月光,去完成一个人的战斗。

 

毫无疑问,销毁潘多拉反倒是所有事之中最简单的那个。他的敌人虽不及酒厂那般数量庞大、组织精密,却仍规模不小,自己又暗中叫苦没有帮手,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前。

 

最后一次决战爆发在满月夜。月光在上,庇护众生,可惜祈求神明是无用的。善良是太过弱小的一种情感,它选择退让,选择周旋,然后被串联成环的爆炸彻彻底底地毁灭。

 

基德立在火光中,破碎的单片眼镜渣滓扎入皮肤,左手臂被飞来的巨石剜去一大块血肉,抬不起来,却依旧紧紧地握住潘多拉。他想着这潘多拉真的是魔盒啊,世人为了它闹到这个程度,而他自己身为打开魔盒的顽皮小孩,似乎也是罪不可赦。

 

到最后,组织的人也几乎消灭殆尽,只剩浑身血污的spider踉踉跄跄地走向基德,举起装载着最后一发子弹的手枪。

 

基德手上也有枪。他轻蔑地昂起下巴,如同把玩扑克牌般随意地转动枪把,将枪口对准左手攥着的宝石。

 

spider左手也握住手枪,准心锁定对手心脏。

 

决定来得很快。基德甚至没有一丝的犹豫,他放弃用潘多拉继续牵制可怖的对手,哪怕他心底一清二楚,下一秒随潘多拉逝去的将是自己的生命。

 

从将寺井送走的那一刻起,他便作了最坏的打算。没有人会在意面具下十七岁少年真正的喜怒哀乐,他们只会昂头观赏演出,考核怪盗基德这个骄傲的魔术师是否能够完美谢幕。

 

比枪声更快来临的是闪着白光的足球,那一瞬间基德的想法有点可笑,原来死神不拿镰刀,改踢足球了。白光如疾蛇刺向spider,逼得他仓促开枪,那子弹却再难射入基德的心脏。

 

他将自己狠狠摔向一旁,同时右手拔出腰间的扑克枪,往人腹部射去。滑板滚轮的细微声音如猫爪轻轻地在他心上挠,目光撞见工藤新一的那一刻,基德脑内一片空白。

 

他不该来的。基德甚至没有力气去斥责这位多管闲事的侦探。但最为矛盾的是,冥冥之中他确信,如果这时候真有个人能救他,只能是工藤新一——也只会是工藤新一。

 

spider倒在地上,火苗渐渐迫近,一路舔舐地面的尘土与鲜血。基德此时挪动到墙边,硬撑着抬起脸庞,额边不知是热汗还是鲜血,蜿蜒向下爬去。

 

“有时候麻醉针比扑克枪好用。”这竟然是他们再见后说的第一句话——还是摆脱不了该死的竞争欲。基德哼哼着想回嘴,下一秒被工藤新一弯下腰撑起来,对方不甚注意的左手触到他伤口,痛得他浑身一缩往工藤新一身上靠。

 

“啊抱歉……”工藤新一发觉自己救护效果不行,姿势欲发谨慎起来,侧目打量怪盗仍在流血的鼻梁,本想提醒他处理伤口,却后知后觉地发现单片眼镜已经随着激战遗失在了大火之中。

 

工藤新一下意识别过头:“你自己调整吧,找一个合适的受力点。”会见到的,但不是这个趁人之危的时候。

 

他轻车熟路地穿梭在无人的小路上,开了口:“spider不会死,死太便宜他了。刚才我进来的时候,日本警察已经包围了爆炸区,并有突击小队和我一起进入……别担心,除我之外没人看见你,我们去找的医生也是绝对可靠的……”

 

“名侦探,你是在担心我吗?”基德嘶哑着喉咙调侃,一句话没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行了,还有心情开玩笑。”工藤新一语带责怪地叹气,“一方面,你所对抗的组织不仅涉及巨额宝物的偷窃,还涉嫌犯罪规划行为。另一方面……我是在给圣诞老人还礼。”

 

“还礼……?”基德在工藤新一有力的臂膀中渐渐失了气力,用残留的神智呢喃道,“你该不会是感谢我教你叠纸飞机吧……”

 

“算是吧。”工藤新一望向远处破开黑暗的两道橙黄车灯,感受到基德毛茸茸的脑袋枕在他肩上,而怪盗用以遮蔽面貌的白色礼帽早就不知去向。他嘴角扯起浅淡的笑意,回想起江户川柯南醒来的那一天,灰原哀陪在病床旁检查大大小小的仪器,笑话他:“不用感谢我,要感谢的话……应该去找那个孤独的圣诞老人。”

 

那晚工藤新一在手术室外守了一夜,然后望着摇摇晃晃的手术推车进了空病房。交给信任的医生之前,他把怪盗破损的白衫褪下,只留了单薄的里衣,没人知道那个沾满血污的面孔竟是挥手遮天的世纪怪盗。

 

直到最后,他也不愿看他的脸。说实话不可能没有偷看到,那些破碎的讯息在心底反复摇晃,拼凑成一张没有具体名状的脸。于是他便不去想。

 

工藤新一和医护人员约好,自手术之后,那间病房只有他一人能进。次日早晨他从医院的长椅上醒来,瞟了眼手表发现时间已不早,便急匆匆地跑向病房敲三下房门,却无人应答。

 

“这家伙……还真是神出鬼没啊。”工藤新一甚至都不需要打开门,就明白了等待他的注定是一张掀开被褥的空床,说不定还有手写纸条。

 

——惯用伎俩。他拾起置在床头的医院便签,上面只有简单的两行字:“谢谢你,名侦探。”

 

病房窗户大敞,光和微风一齐涌进来。

 


05

怪盗基德的谢幕表演依旧是满月之夜。预告函凭空出现在东京塔二楼的一个展台之上,一时间被各大报纸争相报道。这次不偷宝石,无须警卫,只表演魔术。

 

他在月光下举行最盛大的表演,把万千世界收入魔术的囊中,挥挥手就是绚烂。大楼底下人头涌动,眼里倒映着依次点亮的灯火,和翩翩而立的白衣男人。

 

他鞠躬,谢幕。乘着东风降落,一瞬间混入人群,在喧哗声、掌声与哭声中,结束了怪盗基德近十年的演出。

 

他未能知晓父亲的怪盗生涯中是否像他一般棋逢对手,一时间有些唏嘘,匆匆去向另一处演出地点。

 

属于名侦探的专属演出。

 

工藤新一早就在初遇的天台等候他的出场,明明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观众却急不可耐了。怪盗基德从远处细细描摹他的样貌,只觉得百感交集。

 

他挥手换了身白衣白帽,踩着月光向他走去,挥手变出一朵白玫瑰:“让观众久等,是魔术师的失职。”

 

“你也没必要让鸽子衔着纸飞机来我家。”工藤新一抱着臂,小偷先生揪着一个梗不放的能力一如既往地强大。见他叨叨絮絮地问自己是否观看他最后的演出,工藤新一挑了挑眉,没说话。方才他坐在小花坛边,被园子大小姐的尖叫声折磨得几乎晕厥,表演结束后还被她强行邀请参加基德大人的谢幕派对,推脱了好久才得以逃离。

 

工藤新一扔给他一个手环,上边印着些花里胡哨的应援语:“自己看吧,那些女生被你迷得神魂颠倒,还逼迫着我一起。”

 

“很苦恼噢。”基德顺从地将手环穿进自己手腕,嘻嘻哈哈笑起来,像个没头脑的小孩儿。

 

“不说那些……你今天找我,不会只是为了道别。”工藤新一走近他,面上浮现出基德很熟悉的柯南式较真表情,“道谢?那倒没什么必要。若是为了别的目的,我的看法是,劝你继续谨慎,毕竟国际通缉令还在那儿,针对怪盗基德这个身份。”

 

基德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翻身跃上护栏蹲着,手撑住右脸注视他:“考虑得很缜密,但忽略了最重要的可能。我虽万分感谢你救命之恩,却仍不清楚你那天为什么要来,怎么说呢……怪盗和侦探要是失去了距离,一切便都不尽相同了。”

 

他简单捋一捋衣衫站起,朝工藤新一微微鞠躬行礼,转身向远处走去:“罢了……今后我们也不会再见了。”

 

只求你未来光明,生活安康,如若至此,各自散落天涯便是好的归宿。

 

基德没来由地感到一丝委屈。他漂漂亮亮地道别,浑浑噩噩地逃走,所赖以生活的偏执的禁忌情感,只能轻飘飘地系在怪盗和名侦探之间的细线上,没有凭证,更别奢求回答。这么胡乱想着,他便开始取笑自己,只因为一次报恩的相救,心便七上八下起来,产生了些莫须有的期待。

 

令人意外地——名侦探总是做出一些他预料之外的事情——工藤新一也攀上天台的护栏,冷冷叫他的名字。基德停下脚步,转身与他对峙,面上依旧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

 

“怪盗再怎么聪明绝顶,也不适合做侦探的工作,就像这谜底,你解了一半便想着放弃。不过……我揭开的谜底,需要你自己来看。”工藤新一朝他缓缓一笑,纵身跃下天台。

 

风从工藤新一耳边呼啸而过,像一张编织得密密麻麻的网罩住自己的身子,一时间遮蔽了地面上所有混沌不堪的声响,只剩基德喊的那一句“名侦探”,寂寂地撞进心里。

 

然后理所当然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向来清楚这一点,无论他何时往深渊坠落,总会是这个人将他托起。

 

“名侦探你……你不能这么玩啊。”白帽檐下基德的双眼溢满急切与后怕,扑克脸不知不觉中被怀中人撕开裂缝。

 

“反正你会接住我啊。”工藤新一嘟嘟囔囔,忍不住微笑起来。

 

基德一愣。名侦探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像深海。他是艘暗夜里失了灯塔的船,鸣着沉寂的汽笛,缓缓地坠亡,缓缓地拥抱。

 

滑翔翼最终降落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甚至月亮也再偷窥不到他们的身影。这么一场盛大的宿敌决战拥有了令双方都满意的结局,他们在小巷里凝视对方,只有穿堂而过的风知晓。

 

在风里,有人相爱。

 


-黑羽快斗和工藤新一的场合

06

有人朝工藤新一的窗子扔纸飞机,一只、两只,又三只。他扔下手中的侦探小说,急忙跑向窗台。有个年轻的男孩昂头看他房间,一见他出来,便咧开嘴笑,面上铺满暖融融的阳光。男孩肩上立着一只鸽子,也歪着脑袋望他。

 

工藤新一来不及好好看他的样貌,只觉得自己的心轻巧得快要飞起来。他恨不得从阳台跃下,只为减少等待的煎熬。

 

他终于气喘吁吁地打开门,跑到男孩面前。

 

男孩拉住他双手,注视着他湛蓝的双眼,很轻地说道:“我叫,黑羽快斗。”与此同时,他左手食指在工藤新一掌心写下“黑羽快斗”,右手食指则写了另一个旧日称呼“基德”。四只手交换彼此的温度,那些黑夜里的记忆忽地翻了个面,光明正大地呈在白昼之下了。

 

没等他应答,黑羽快斗便继续说道:“初次见面,我想与侦探先生分享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我等到那阵风了。”

 

白衣怪盗一直在等一阵风,它能把白云吹皱,把海浪连片,将那天与海的距离在风中彻底地抹去。人们大可做梦,梦里坠入蓝天又飞向深海。

 

“很高兴见到你。”工藤新一弯了弯好看的眉眼。

 

风来了,我们便勇敢地跃入风中。旅程本身就是归途。

 




END.

给大家拜个早年 注意身体


评论(177)
热度(9561)
  1. 共89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浅初初初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