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够了,春天逝去了。

【快新】黎明前夜


“名侦探,十年之后你会如何回忆我?”


01

工藤新一重重砸上金库的门,将枪声和喧嚣隔绝在外,库内的白灯也在那一瞬间熄灭。他在最后一刻看清了被怪盗基德钳紧双臂的恶徒,终于有机会射出麻醉针。


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基德大声讲话来招呼他:“名侦探,这边有空地。”工藤新一循着声音走向基德,被来人急切地捞住手腕,牵着他绕过昏倒的恶徒,仿佛夜能视物那般走得极快。待走到考察好的休息位置,他才松了口气坐下来,问道:“受伤严重吗?”


“还好,子弹擦伤,还有肉搏战中扭了脚踝。”工藤新一叹一声,也往地上坐,衣物发出窸窣的声音。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能感知到基德温顺而疲惫地倚着墙,就在自己身边。


“……你还好吗?”工藤新一也询问他,也许和基德不同的是,这一句话中关切的意味大于检查,因为他明白基德的伤应该比自己严重——他刻意地为自己挡下攻击。


怨极了这副不争气的身体。


基德却说:“挺好的。”这是工藤新一最讨厌这家伙的地方,明明现在没有别人只有自己,他却依然保持着天衣无缝的伪装,时刻对外界筑起高墙。侦探的性子在深层面来说是烈的,这也导致了他在考虑问题的时候,经常忽略了自己的情况,反倒有些肆意指责了。


“我手头没有纱布和药水。”工藤新一摆出一副臭脾气,脑子里计算着这样程度的伤能支撑多少时间,忽地想起来问身旁,“你刚才是发短信给助手了么?”


基德点点头:“大约一小时后到,开锁方式简单交代了,他摸索一番应该能行。”他心底清楚,若不是瞥见自己盲打短信,工藤新一也不会放心地引敌入金库,用把自己锁在金库里的方法来逃避追杀的敌人。他有些想笑,名侦探事到如今问出这个问题,未免显得呆头呆脑,若是自己回答“没有”,岂不是要一同在这金库中等死吗?


但没有如果。无论是侦探还是怪盗,信任对方就像是蒙着眼走钢丝,可偏偏赌赢了。


“行。”工藤新一紧绷的脊背终于放轻松,尔后朝着黑暗轻声苦笑起来,“终于找回了这副身体,反倒不适应了。”这些话早就想说了——只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合适的时机罢了,瞒着毛利兰,又不情愿服部平次担心,只有在这黑暗里说给看不见表情的宿敌。


“解药稳定吗?”


“有一些无关紧要的副作用……反正不会变回去了。”工藤新一在黑暗中的视物能力逐渐地恢复,能看见基德脱下了礼帽放在一旁,头发蓬松,心中一动,“我看你还是喜欢江户川柯南吧?”


“嗯哼。”对方倒是很快地承认了,“小鬼头多可爱。”轻飘飘的话竟惹得工藤新一暗自不爽。


“嘁……喜欢也变不回去了。”他刻意嘲道。结果对方又很快地扔来一句“我知道”。


工藤新一哑然失笑,满心的话全卡在喉咙眼,接着便陷入了沉默。工藤新一现在的境况,基德是清楚的。稳定的解药必定不是灰原哀一人研制出,几乎可以确认是侦探拿到了组织绝密档案,顺利突破了瓶颈。而方才的搏斗,更说明了敌对双方急速恶化的关系。


绝妙的计谋。黑衣组织相中富豪近日举办的宝石酒宴,假借基德之手发预告函引工藤新一上钩,又设计调开几乎所有警卫,潜伏在宴席中的杀手将侦探包围。组织早知道列车事件中基德曾协助工藤新一,却未曾料想他会以性命相搏,让两人得以逃进地底金库,捡回性命。


更何况,基德无比坚信这一点,从他变回工藤新一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决定了将黑夜里的一切罪恶曝光在白昼之下。


工藤新一手上的表响着指针声,使安静下来发呆的两个人心中愈发焦虑。基德在心里边把秒针数了三百下,下决心打破沉默:“名侦探,十年之后你会如何回忆我?”


被提问的人一怔,旋即扯开一个苦笑。看来自己的推论没有错——方才他盯着黑暗中基德的轮廓,发觉对方一直紧紧握着今日夺来的钻石,从未放下。这可不是小偷先生一贯的作风,关于钻石,他向来就是随手收入怀中或赠还予自己,除非……


除非这正是他要找的那颗,也正是他要去面对的苦难。



02

工藤新一不想把话说透,选择认真地回答宿敌的问题。


十年之后,也许在他正伏案研究卷宗,敞开的窗户忽地吹进来一丝风时,也许在好客的邻居家小孩给他送来柠檬派,眼睛闪亮得像夏天的水塘时,也许在翻开老旧的日记本,拂去上边细碎的尘埃时,他会想起自己的十七岁,遇到了一个人。


“装模作样的小偷,穿白西服降落在天台。背后是月光。”工藤新一的声音落进黑暗里,忽地激起了白色的浪点,飘洒在空荡的金库里,逐渐连片汇成薄片似的月光,将两人的脸庞照亮——他拽着基德浮在空中,像在一碗月亮熬成的汤水里。不远处的天台,戴眼镜的小男孩与高高在上的怪盗对峙着。


这是工藤新一的记忆宫殿。


基德瞅瞅那边,又打量一番如今两个人浑身血污、混乱不已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工藤新一瞪他一眼,却没藏住笑意,手一挥换了一副场景。


这次是漫天大火,向日葵悬挂在假工藤和江户川柯南头顶。“非常逞强,不愿意求助他人的笨蛋。”工藤新一还没说完,匆忙跑回基德身边的小孩怒吼着射出足球,擦过火焰朝慌神的假侦探飞去,回忆里与如今的基德异口同声地大叫起来:“名侦探你真的不是故意朝我踢吗!?”


身旁人因太过激动而弓腰咳嗽,工藤新一赶忙握住他手臂责怪道:“你是小孩子吗……”


“抱歉嘛。”基德索性在空中盘腿坐下,手里还攥着那颗宝石,仰头对侦探嘻嘻笑,“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那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工藤新一刻意使坏,任意地将自己的记忆打碎重组,在怪盗问出“为什么”的时候,他们忽地变成了漂浮在蓝天之中,大楼的玻璃向外破碎,柯南手足无措地被甩到空中,然后一个细长的身影紧跟着跃下,将男孩搂在怀中。这样一来,双方的身份瞬间转换,学着他口气再问一次,似乎成了工藤新一的答案。


伴随着记忆再一次碎裂,基德勾起嘴角。


这不是他第一次与工藤新一共享记忆宫殿,反倒算是他们合作探案时的默认方式,节省时间,又不担心泄密——真正独属于两个人的空间。


人的大脑有限,记忆宫殿也需要定时清理筛除,这意味着工藤新一的脑子里除了念念不忘的案件,还给他这位宿敌预留了很大一块空间。


空间有多大呢?基德张开双手,感受新加坡的夜风,被涂黑了的小侦探和怪盗在滑翔翼下欣赏着五彩斑斓的夜景。基德可以肯定,在这个宫殿里,作为工藤新一也好,作为江户川柯南也好,侦探固执地把看到的每个细节都悉数准确无损地保存下来了,哪怕过了这么久的时光,甚至是再过十年,也完全不可能褪色。


这些风声,这些火焰,这些怒吼。他也都记得清楚——同样牢固地贮存在怪盗基德的记忆宫殿里。直到这时候基德才敢肯定一些事情,一些他之前觉得是天方夜谭的猜想与期待。


答案是工藤新一方才亲口告诉他的。


侦探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折地将记忆宫殿向他展开,但是他这么做了。基德问,十年之后你会如何回忆我。而工藤新一回答,根本不会忘记。



03

所有的光芒都陨落于黑暗,轻飘飘的两个人回到了现实,只觉得笑意僵在脸上。


“你找到它了吧……一直想找的那颗宝石。”工藤新一最终还是开了口。涂了荧光的分针诚实转过大半圈,他从未乞求过时间能慢些——再慢些。一种极强烈的预感撞击着他的心口,担忧和焦虑淹没了方才共游记忆宫殿的舒心。


工藤新一从不怀疑基德的助手会来打开这扇门。打开门之后呢?


“是啊,很抱歉这次不能归还给你了。”基德温和地笑起来,笑意少得接近没有。


“然后呢?面对你的敌人么?”工藤新一握紧拳头,“我有听说你……”


“名侦探。”对方少见地破坏了自己的绅士作风,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即使是去见敌人,我也不需要告知你吧。”


基德在黑暗中摩挲着钻石,没等侦探气恼无比地反驳便解释道:“我不是排斥你,也没有不把你当伙伴。我知道你的意思,兴许我们能相互帮助——可是名侦探啊,事情不总是那么理想主义。”


“在我还未认识你的时候,我已经下了决心,等我找到该找的宝石的那一天,就一个人去面对这一切。”基德笑起来,“你一定也是这样的,名侦探……我太了解你了。我们都有放不下的责任,可对于自己的性命却不那么珍视。”


工藤新一听见基德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只说了那么一句话:“别再增加负担了。”


他完全明白基德的意思。


自己做出的决定……从来没有动摇过,不是吗?即使是万分辛苦地隐瞒着毛利兰,即使是让工藤新一彻底消失在所有人眼前,他也咬咬牙坚持下来了,可却在两条射线即将岔开一个微小的角度去向远方时,他犹豫了。


哪怕现在汇于一点,可在无穷大的尽头,距离是无穷远。


侦探把自己的手紧攥成拳,指甲用力摁进肉里,却忽然被一只温热得如冬天火炉般的手掌覆盖。基德拉着他的手,抬到面前。与此同时工藤新一听到金库门口有机关撞击的声音——


“该做个道别了,名侦探。”基德用另一只手掰开他紧握的拳头,把他手掌往自己脸上推。工藤新一的指腹触到基德的鼻翼,然后是左眼睫毛,像小兔子一样在手心微微蹦。他轻柔地用自己的手掌沿着身旁人五官的轮廓摸索,从额头抚到嘴唇。这是他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看”到基德的真面目,毫无遮掩。


侦探没有注意到这是怪盗先生唯一一次松开了那颗被他视作性命的宝石,把它随意地遗弃在一旁,只温顺地承接工藤新一的好奇心与暗涌的情感。


那扇门终究还是打开了,有刺眼的光扑入久陷暗夜的金库。基德捉住他手指落下轻浅一吻,然后猛地站起身,踉跄一下向前走去。


他没有打算回头,连再见的姿势都没做,就那么僵直着身子,朝光亮的地方走去。


有句话被光吹进侦探的耳朵。


“该做回日本警察的救世主了,名侦探。”


这就是告别了吗?


工藤新一惊讶地呆在原地,觉得自己被低看了。他不允许这个混蛋只顾着表达自己心意,却不愿驻足听他说一句回话。


“基德!”工藤新一倚在墙边,大声叫住白衣怪盗——同样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恋人”的那位宿敌,“我还欠你一支舞,你也欠我一个认真的告别……明天晚上九点钟,我在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等你。”


基德停住脚步。


“你该不会忘了吧?”侦探挑眉,笑得肆意。


“笨蛋……”基德小声地、雀跃地咒骂一声,转身消失在门口的光芒中。



04

工藤新一欠怪盗基德一支舞——盘算起来,全是基德的一面之词。侦探和铃木园子、毛利兰一行人一同去舞会,见毛利兰落了单在旁喝果汁,却帮不上任何忙,只能焦急得挠头发。


正巧基德想要窃取舞会中展示的蓝宝石,顺便扮了工藤新一,陪毛利兰跳了支华尔兹,舞步轻盈,仪态得体,引来全场侧目。曲毕,那工藤新一却没流连于女伴身旁,反而转了几圈到翘着脚吃葡萄的小男孩边上,向他彬彬有礼地鞠躬:“我的小先生。”


柯南差点没把葡萄籽吐他脸上——那好歹是自己的脸,不能糟蹋。他一把抱起柯南走向过道,朝友人们打着哈哈:“我带他去玩一会儿。”到最后基德也没把他怎么样,只是问清楚了一些情况,还收获了侦探的白眼。


他便拍拍小侦探的脑袋:“我帮你去和那个女孩跳了舞,所以你还欠我一支舞噢,名——侦——探——”


强盗逻辑。


基德没指望工藤新一记在心里,毕竟双方都清楚这只是一个逞口头之快的玩笑罢了。可此刻竟真的小心翼翼地与工藤新一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搭上他腰间,即便是见过太多意外的魔术师,也没有如今这个来得让人慌张。


工藤新一歪着脑袋不愿去看他,明明是自己的提议,却血气上涌,耳根发烫。基德撤开搂住他腰的那只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轻柔的华尔兹圆舞曲如水一般流泻出来,在二人之间缠绕、盘桓,一时间好像浸在银河中央。


基德是很会跳舞的,不仅在于自身姿态优雅,也在于能够极体贴地牵引舞伴的脚步,将两人的一来一回完美地融于一体,目光柔和地略过低垂的眼睫,滴落在舞伴的眸中。


白色斗篷在风中飞舞,像盛了一整兜银白色的月光,又缱绻地罩住侦探细长的身躯,好似蝶的一翼。


幼茧化蝶之前,需要漫长的等待。工藤新一很庆幸能遇见这么一个人,强大到只要记挂在心里,便相信前途尽头是光亮,相信他一定会到达那里。


一曲终了。


他们的故事结束了。侦探和怪盗小打小闹般的游戏落幕了,怪盗会使物归原主,侦探会暗自心软,他们乐在其中。


如今夜风起了,裹挟着冷的尘埃与染血的刺。带笑的面容被留在这天台之上,脚底的月光都成了发亮的刀片。


总是要告别的。


基德在最后一个动作落幕的瞬间,紧紧地抱住他,却又很快放开。没有什么举动比交给你全身体温更郑重的了,他歪着脑袋暗想。


他攀上栏杆,撑开滑翔翼,转身带了一簇月光,朗声笑道:“名侦探,你可别死了啊。”


工藤新一昂起下巴,也傲气地扯开一个笑容:“你也是。”


他摆摆手。


于是怪盗基德跳下天台,往看不到头的远方飞去。工藤新一转身走下楼梯,脚步轻快。




约好的,要活着,在黎明时分来见我,然后告诉我关于你的一切。






END.




*终于把原著向这两个人关于组织的三种结局都写了一遍:暗中施救/合作/各自解决

*终于跳了这支舞 感谢我的白月光老师 

  就不艾特打扰老师了

*发布于2月19日02:19   今天是我生日qwq

评论(161)
热度(2112)
  1. 共14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浅初初初 | Powered by LOFTER